这红绳作为马头铃的一部分,瞧着纤细,但是赵鲤挂在后腰摸爬滚打都没见有半分磨损。
白玉质感的铃铛上,爬满金色纹路。
随着赵鲤的动作,铃铛悬在被根须包裹的尸骸的额头上。
赵鲤轻轻抖动铃铛。
往常随便折腾都不响的铃铛,叮地一声。
赵鲤本意以铃引诡物归体。
不料,地窖中温度骤降。
淡淡的白雾凭空升腾而起,弥漫整个地窖。
玄泽鼻端嗅到一阵寒凉,瞬间心底发寒。
摇铃的赵鲤也很惊讶。
瞧这架势,她竟是一摇铃铛招来一个阴差?
她那么有排面的吗?阴差秒到!
赵鲤有点慌。
此前曾说过,请神容易送神难。
诡物尚且难打发,阴差这类神秘存在更加棘手!
她嘴角不自觉的扯动了一下,提醒道:“玄泽,别乱看别乱动!”
地窖中白蜡散发阴惨的绿芒,弥漫开来的雾气,缓缓翻卷出一个气旋。
似乎……有什么要从气雾中来。
隐约听见似有铁索拖拽之声。
赵鲤低声道:“我只是想让这妇人暂归尸骸,不必您亲自跑一趟!”
她只是习惯性嘴里跑火车。
但这小声嘟囔话音刚落,涌动的白雾一顿。
雾中铁索之声顿时停下。
坏了事了!
赵鲤心里先抽自己两嘴巴子,寻思说点什么。
不料,下一瞬地窖中雾气翻卷。
藏匿在黑暗中的莫名之物,悉数被白雾裹挟。
随后一股脑涌入了赵鲤面前的尸骸。
被根须包裹的尸骸一颤。
竟如活人一般,喉中咯咯两声。
雾气涌来时,赵鲤握紧刀,紧张到汗毛倒竖。
等见雾中阴差竟真的代劳这等小事,她更觉惊骇。
下意识道谢:“谢谢啊!”
雾气尽散的地窖中,没有回应,只听铁索拖拽的声音逐渐远离。
阴差走了。
只留下一具诡物附身的尸骸。
赵鲤面上淡定,实则松了口气。
“你没事吧?”
她关心玄泽状况,扭头查看。
却见玄泽一副魂归天外的模样,双膝着地跪在地上,面朝赵鲤。
出来
人道男儿膝下有黄金。
玄泽这价值千金的一跪,诚心诚意献给赵鲤。
他不知赵鲤那小铃铛的来路,更不知雾中那可怖存在的来路。
他只知道,赵千户空前绝后旷世无匹,竟能役使那种等级的存在。
微妙的误会后,玄泽心中赵鲤的厉害程度拔高到了可怖高度。
听赵鲤问他怎么样了,玄泽手撑了一下。
但腿软没能起身。
他眼盲,旁的知觉较之常人更加敏锐。
方才有叫人破胆丧魂的存在踏雾而来。
只是存在,就给他带来了沉重至极的压力。
因而……现在有些手足发软。
依旧孝子一般,跪在赵鲤跟前。
赵鲤一看便知,这娃指望不上。
她叹了口气——其实她也有点腿软。
但怎么也不能在手下人跟前露怯。
她深吸一口气。
先前那莫名的排面,赵鲤只当是因为城隍爷的注视状态导致。
不是她不动脑子思考。
在系统装死的情况下,她没有任何线索。
只能发挥想不明白就不想的优良习惯,不叫自己困扰。
赵鲤暗自缓和一阵后,将佩刀和马头铃都挂回腰上。
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比较简单——将附了诡物的尸骸,背出地窖。
那些参与拍喜打生的人,有一个算一个,都被顾远解决了。
除了顾长卫。
顾远生在这时代,弑父这种事情轻易不敢干。
顾长卫因此留得一命,苟活至昨日。
可他的好运也仅止于此,已被苦主亲自解决。
据说连一滴血都没能留下。
若是寻常诡物,早已散去执念。
但那诡物依旧盘踞在地窖的黑暗中。
联想这可怜女人作为人时,最后的悲惨时光。
赵鲤大胆猜测,她所求的所执着的,或许并不是仇人的死亡。
而是离开这黑暗的魔域。
她畏光受困,那赵鲤就将她带出去。
作了这大胆的猜想,赵鲤才会问米通灵,才会引诡归尸骸。
她斜眼打量了一下玄泽,倒霉孩子还没回过神。
赵鲤只得自己亲自上阵。
探出手,扯断了一些碍事的根须。
一根锈迹斑斑的铁链露了出来。
这便是顾长卫用来锁住盲妻脚踝的铁链子。
泥中的锈铁链缠绕着根须,像是一条匍匐的毒蛇。
赵鲤挥刀,轻轻松松将这链子斩断。
接着,将还带着泥的尸骸单手提了起来。
方才还像活人般颤抖的尸骸,到了赵鲤手里顿时安静。
这尸骸很轻,即便包裹着人木的根须,依旧轻飘飘的。
离开地面悬空,便簌簌掉下来一些干瘪发黑的虫尸。
赵鲤借着蜡烛的绿光,看见这些黑米似的玩意,将手中尸骸抖了两下。
她可不想待会背着爬梯子,被这些玩意掉进领口。